幼兒故事：高加索的俘虜(5)

　　村莊那邊是一座比較矮的山，過了那座山還有兩座山，都被森林覆蓋著。兩山之間有塊綠色的平地。平地上遠(yuǎn)遠(yuǎn)的地方似乎有一縷輕煙。日林開始回憶：當(dāng)他住在要塞時(shí)，太陽從那邊升起，又從那邊落下。顯然，這塊平地的遠(yuǎn)方就是他們的要塞，應(yīng)該向這兩山之間跑去。

　　太陽開始落下。雪峰也由白轉(zhuǎn)紅。黑色的群山之間開始轉(zhuǎn)暗，谷地里升起了炊煙。自己的要塞應(yīng)在之處被落日的余暉映照得好像有火焰在燃燒。日林再仔細(xì)一瞧，在平地上聳立著一樣?xùn)|西，就像從囪窗里冒出來的煙。他想，這準(zhǔn)是俄羅斯的要塞了。

　　已經(jīng)很晚了�？梢月牭侥滤沽纸淌吭诤艚�。人們在驅(qū)趕著畜群回村，母牛在哞哞地叫著。年輕人不停地催促：“我們回去吧!”

　　但日林真不愿意回去。

　　他們回到家里。日林想：“好，現(xiàn)在看清地形了，應(yīng)該逃走!”

　　他想當(dāng)晚就逃。夜黑沉沉的，沒有月光。可惜的是，傍晚時(shí)韃靼人都回來了。平時(shí)他們都是趕著畜群，興高采烈的。

　　但這回卻沒趕回畜群，只用馬馱回一個(gè)同伴的尸體，紅胡子的兄弟。他們都?xì)夂艉舻�，集合在一起打算埋葬死者。日林也出門觀看。他們用白布裹尸，不用棺木，用青岡木將死者抬到村外，放在草地上。教士來了，老人們聚在一起，拿白布纏在帽子外邊，脫了鞋，并排盤腿坐在尸體面前。

　　教士在前面，三個(gè)頭纏白布的老人在后面，坐成一排。他們之后是其他的韃靼人。他們坐下來，垂頭不語。然后是長時(shí)間默哀。教士抬起頭，說：“安拉!(意即上帝)”說完這句之后又垂頭靜默很長時(shí)間。大家坐著，寂靜無聲。教士又抬起頭，喊道：“安拉!”

　　大家也齊聲喊道：“安拉!”

　　又一次寂靜下來。死者躺在草地上不動，其他人也僵坐不動。沒有一個(gè)人動彈。只聽到青岡樹葉被風(fēng)吹得沙沙作響。接著穆拉念了段禱詞，大家站立起來，用手將尸體抬起，抬到一個(gè)坑前，這個(gè)坑不像平時(shí)的坑在地下，像個(gè)地窖。大家抓住死者的腋下和腳踝，把他的身子蜷起輕輕地放下去，以坐姿塞進(jìn)洞中，把他的雙手放在肚子上。

　　諾蓋人拖來青蘆葦，人們將其鋪在坑里，并迅速將泥土撒下去，把坑填平，又在死者頭的上方豎起一塊石碑。眾人將土踩實(shí)，接著又在墳前一排坐下來，長久地默哀。

　　安拉!安拉!安拉!”

　　眾人呼喊過后都站了起來。

　　紅胡子給了幾個(gè)老者一些錢，接著站起來，用鞭子在自己額頭上敲了三下，就回家去了。

　　第二天清早，日林看見紅胡子牽著母馬向村外走去，身后跟著三個(gè)韃靼人。走出村外，紅胡子脫下短襖，挽起袖子，露出兩只健壯的臂膀，拔出匕首，在磨刀石上磨了磨。三個(gè)韃靼人把母馬的頭向上吊起來，紅胡子走過來，用匕首割斷了母馬的喉管，接著放倒母馬，開始剝皮，取內(nèi)贓。他用兩只粗壯有力的手將皮撕開。媳婦和姑娘們過來清洗母馬的腸子和內(nèi)贓。

　　然后將母馬砍成幾塊，拿回家去。全村的人都集合到紅胡子家吃喪酒。

　　人們吃了三天母馬肉，喝了三天布扎酒，祭奠死者。所有的韃靼人都在家里。第四天中午，日林看見人們要上什么地方去。他們拉來了馬，裝束停當(dāng)。有……10個(gè)人騎上馬走了，紅胡子也在其中。只有阿卜杜拉留在家里。新月剛剛出現(xiàn)，晚上還很暗。

　　“對，這時(shí)該跑了。”

　　日林想，并告訴了科斯特林，但科斯特林不敢跑。

　　“怎么跑啊?我們不知道路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路。”

　　“夜里我們肯定走不到要塞。”

　　“要是夜里走不到，我們就在樹林里過夜。我準(zhǔn)備了一些餅子。難道你就在這里等?如果錢能送來當(dāng)然好，萬一一下子湊不齊呢?而韃靼人這會兒兇著呢?因?yàn)槎砹_斯人殺了他們的人。他們正商量，想殺掉我們。”

　　科斯特林左思右想，說：“好吧，那就跑吧!”

　　五

　　日林爬進(jìn)洞里，把洞挖大一點(diǎn)，以便科斯特林也可以爬出去，之后他們坐下來，等村子里人們?nèi)胨��?br />
　　村子里剛剛安靜下來，日林就鉆進(jìn)洞里，爬了出去。接著悄聲對科斯特林說：“爬出來呀!”

　　科斯特林也爬了出來，可他的腳碰上了石頭，弄出了動靜。主人家戒備森嚴(yán)，特別有一只花斑狗，十分兇惡，叫烏里亞申。日林事先喂過它東西。它聽見有聲音就吠叫著撲了過來。后面還跟著幾條狗。日林輕輕吹了聲口哨，丟出一塊面餅。烏里亞申見到日林，搖著尾巴不再吠叫了。

　　主人聽見了響聲，在屋里喊道：“嗨!嗨!烏里亞申!”

　　日林撓著烏里亞申的耳朵后面的地方。狗不叫了，用身上蹭著日林的雙腿，搖著尾巴。

　　他們在屋角坐了一會兒。一切重歸寂靜：只聽見一只綿羊在圈里咩咩叫，坡下的小溪從石頭間流淌過去，發(fā)出淙淙的聲音。四個(gè)黑沉沉的，繁星高掛天空，山頭上空新月有些泛紅，鉤沖上，正在下落。山谷中霧氣正在升騰，像牛奶般發(fā)白。

　　日林站了起來，對同伴說：“喂，兄弟，走!”

　　他們出發(fā)了。剛走幾步，就聽到教士在屋頂上大聲喊：“安拉!貝斯米拉!依爾拉赫曼!”

　　這意味著，人們要上清真詩去了。他們又停下來，躲在墻角。他們坐了很久，等眾走了過去，一切又歸寂靜。

　　“行了，上帝保佑!”

　　他們畫了十字，上路了。他們路過一個(gè)院子來到崖下小溪邊，接著涉過小溪，到了谷地里。霧很濃，不過只在低處，頭上星光璀燦。日林根據(jù)星星摸索著前進(jìn)的方向。霧氣使人涼爽，行走輕松，只是靴子不合腳，老絆腳。

　　日林把靴子脫下，扔了，赤著腳向前走。他從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石頭上，不時(shí)瞧瞧星星辨認(rèn)方向。科斯特林逐漸落后了。

　　“慢點(diǎn)走，靴子不合腳，老磨腳。”

　　科斯特林說。

　　日林說：“你把它扔了，會好受些。”

　　科斯特林也赤著腳走起來。但情況更壞，他的腳不時(shí)被割破，還是落在后面。日林對他說道：“腳壞了，可以長好;被人追上就會送命，那更糟糕。”

　　科斯特林沒答話，邊走邊呼哧呼哧喘氣。他們在谷地里走了很久，終于聽到右邊傳來狗叫聲。日林停下來觀察了一陣，接著用手摸索著爬上山。

　　“唉，”他說，“我們走錯(cuò)了，太靠右。這是另一個(gè)村子。我從山上見過它;得往回走，往左進(jìn)山里去，那里該有一片樹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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