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一生中如影隨形的兩棵樹

　　魯迅先生的《秋夜》開頭說：“在我的后園，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，一株是棗樹，還有一株也是棗樹。”

　　身為父母，我們生命的后園里也有兩株樹，一株是孩子“認知發(fā)展”樹，還有一株是孩子“情感發(fā)展”樹。這兩株樹伴隨孩子生命的開始而扎根，卻由于后天承受的陽光、雨露或者雷暴、冰霜不同而呈現(xiàn)出極大差異，帶來完全不同的生命意義和結果。

　　“認知發(fā)展”這株樹長得好不好，要看樹的軀干和枝葉是不是涌動著“創(chuàng)造力”的漿液；“情感發(fā)展”這株樹長得好不好，要看樹的果實是不是個個堅實、成熟、飽滿，經(jīng)得起風雪雷電的威脅與摧折。沒有持久的創(chuàng)造力就難以推開真正成功的大門；沒有健康的情緒情感，即使僥幸獲得了一時的成功，也難以將成功進行到底，長久地擁有幸福人生。

　　與國外的父母相比，中國的父母過多地把物力、精力和夢想集中在培養(yǎng)孩子的“認知”之樹上，卻忽略了孩子“情感”之樹成長的正當渴望，仿佛“奧數(shù)”、“過級”、“滿分”等等就構成了孩子生活世界的全部。

　　也許，父母親的可悲之處恰恰在于：我們同樣經(jīng)歷過孩子心靈和肉體成長的所有階段，可當我們終于“長大成人”，身為父母之后，卻斷然拒絕和我們的孩子共同完成再一次的成長。我們開始以愛的名義倚仗自己經(jīng)驗的權威，強迫清新、蓬勃、有著無限種潛能的生命臣服于我們已經(jīng)停止生長了的觀念、情感。我們不知不覺中成了一廂情愿、喋喋不休、自私自利的“布道者”；孩子則成了無所適從，充滿困惑、壓抑和挫折感的孤獨的“傾聽者”。毫不夸張地說，孩子人生成功希望的破滅大致根源于此。

　　培育孩子不同于培育任何其他的生命，孩子需要父母和他們一起成長。和孩子一起成長的奧秘其實就是對這一嚴酷事實進行毫不妥協(xié)的顛覆——互換角色，讓孩子成為自己“認知”和“情感”發(fā)展歷程的“布道者”，而做父母的要努力成為孩子成長過程中每一階段的“傾聽者”，一個真正的、積極的、平等的，值得孩子信賴的“傾聽者”。那么我們應該怎樣傾聽？傾聽什么？

　　從孩子出生到蹣跚學步（infants，toddlers，0歲～3歲）：在這一階段，孩子的“自我”開始奠定基礎，孩子的“情感”開始初步整合。這時的傾聽意味著：同尚不能用言語清晰表達自己內(nèi)在要求的孩子建立基本的信任，也就是要努力“正確”、“及時”地對孩子含糊表達出的“意義”做出積極的回應，容忍孩子模棱兩可的行為特征，耐心而明確地幫助他們建立對自己行為后果的好與壞、肯定與否定等的初步意識。

　　學前期（preschoolers，3歲～5歲）：進入這一階段，孩子對父母的期待和培養(yǎng)標準漸漸有了清晰的意識，知道如何討好或激怒父母，同時開始形成符合自身性別的情感表達方式。這時的傾聽意味著：鼓勵孩子學習用具體而準確的語匯表達他們的情感，尤其要幫助他們仔細分辨特殊的情感。例如，這一階段的孩子很容易分辨“快樂”與“憂傷”，對“憂傷”和“憤怒”之間的區(qū)別卻往往困惑不解。此外，這一階段的孩子開始對外部世界發(fā)生興趣，想象和幻想成為他們同外部世界溝通的主要方式，他們常常會把故事的想象直接等同于現(xiàn)實。此時的傾聽意味著將優(yōu)秀的故事作為有力的手段，引導孩子主動講述或復述，在一種放松的心理狀態(tài)下，表達出他們對周圍世界的觀察、思考、困惑和期望。

　　學齡期（school-agechildren，6歲～12歲）：在這一階段，出于孩子身體生長以及同外部世界溝通的需要，集體性的游戲以及運動等帶有“競爭”意味的活動就變得十分重要。此時的傾聽意味著：盡量多地親自參與這些活動，在活動中引導孩子樹立正確的“競爭”與“團隊協(xié)作”的意識，幫助孩子的“自我”初步適應外在的社會環(huán)境。

　　青春期（adolescents，13歲～18歲）：進入這一階段，孩子開始強烈體驗到自身生理、心理的巨大變化，同時還強烈意識到社會地位的微妙變化，“叛逆”是這一時期的主要表征�？鋸埍磉_自身的情感說明這一階段的孩子對諸如“痛苦”之類的精神挫折感有了強烈的認知。此時的傾聽意味著鼓勵孩子行為、情感方面的獨立意識，關注他們生理健康方面的點滴問題，幫助他們養(yǎng)成對事物的判斷力，幫助他們緩解來自同輩的各種壓力。同時要理性地面對這一時期孩子對成人的挑戰(zhàn)、對成人觀點的爭論，引導他們從“自由地”（不考慮他人的感受）表達內(nèi)心的情感過渡到“藝術地”（考慮到他人的感受）表達內(nèi)心的情感，讓他們學會尊重他人。

　　每一個孩子都是獨特的。要讓孩子健康、快樂地成長，父母親就要用真誠的傾聽與有效的溝通和孩子再一次經(jīng)歷共同的成長。只有這樣，我們才能把孩子引向未來真正的幸福。而真正的幸福只可能來自孩子自身健康的情感能力和創(chuàng)造性的認知能力的共同構造，而不是來自我們自以為慷慨的給予。

　　寫到這里，我不由想起一則意大利的童話故事“幸福者的襯衫”（TheHappyMan‘sShirt），這里寫出來與大家分享：

　　從前，有一個王子總是很不開心，他整天坐在窗戶邊，呆呆地盯著外面，一言不發(fā)。國王四處求救，召見有學問的醫(yī)生、學者和哲人，希望得到他們的指點。“我該怎樣幫我的孩子呢？”國王逢人便問。博學之士們占星問卜，有一天終于帶來了答案：“陛下，只有一件事可做。找到一個真正幸福、快樂的人，讓您的孩子和他交換身上的襯衫。”國王像撈到了救命稻草，到處尋找真正幸福、快樂的人。第一個來到王宮的人是位神父。“你幸福、快樂嗎？”國王問。“當然，陛下。”“那你想做我的主教嗎？”“如果能做，那當然好啦。”“給我滾開。”國王怒吼道，“我要的是為自己擁有的一切而感到真正幸福、快樂的人，而不是什么‘如果……就……’的人。”沒多久，國王聽說一個他國的統(tǒng)治者十分幸福、快樂，國家國富民安，妻子美貌傾城，五個孩子漂亮可愛。國王立即派人前往。信使到了他國，卻見這位國王整天唉聲嘆氣，寢食難安。“我擁有了一切。可遲早有一天我會死去，而這一切卻帶也帶不走。”信使斷定這個國王根本不幸福、快樂，于是空手而歸。

　　一天天過去，國王開始痛苦地放棄治愈孩子的希望。為了緩解憂郁，他出外狩獵散心。有一天，他正在草地里追逐野兔，忽然聽到有人引吭高歌。“能這樣唱歌的人一定幸福、快樂。”國王循著歌聲來到一個果園。一個小伙子一邊從樹上采摘果子一邊自得其樂地放聲歌唱。“早安，陛下。”年青人吃驚地對樹下的國王說。“早安，年青人。你愿意到我的宮廷來住，和我做朋友嗎？”“多謝陛下�？晌蚁矚g的就是眼前這個地方。”“呵，總算找到了！一個真正幸福、快樂的人！我孩子得救了！”國王一把抱住剛跳下來的年青人：“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，只要你給我……”國王邊說邊急不可耐地脫去年青人身上的外套。年青人大惑不解，以為國王發(fā)瘋了。“只有你能救我的孩子。只要……”國王突然停下手，驚呆了。原來，這個真正幸福、快樂的人根本沒穿什么襯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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